乃至这次还没到,她俩就商量着下次要在江岭住几天。我为方便只带个卡片机,根本无从谈摄影,因此也就是随大家到此一游。再说云贵高原梯田般的花地、东北黑土映衬下的满眼黄绿,乃至青海高原似平畴般的黄色缎带我都曾走过、看过和接触过,心中的希冀也就不再那么迫切。漫山遍野都是菜花,漫山遍野的菜花里都是游客。又一次感到人和景观的不协调,如果没有充裕的时间、一定的拍摄技巧和独特的角度,你这里拍的照片说不定就有几个不认识的合影者。好的摄影需要恰当时间地点、光影的有机结合、专业的技巧、好的设备、独特的审美视角。
而这一切作为匆匆行走的我什么也不具备。大约是下午三点多钟,户外的阳光明媚到极致。继续东行,似乎人家越来越少了,难道走到头了吗?我对农村的感性经验几近于无,只能拿到过却少之又少的北方村镇规模和体量来参照。直觉判断是差不多到了村子的最东头。但又不尽兴般地继续前行,希望能柳暗花明似地有所发现。这一执着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非常该看的地方。李知诚故居。李知诚是南宋乾道年间的武状元,他的名字在中国古代浩如烟海的史籍中并不出名,但作为李坑乡贤还是值得在此记录的。
院落坐落在李坑最东头,建筑群体中的老屋建于明代甚至更早期风格,这座故居算是李坑最早的明代建筑之一吧。1993到1995年期间,清华大学陈志华先生做乡土研究时这里还被称作学堂屋。近二十年之后,李坑村终于考证出这里曾经住过李知诚这个乡贤名人,并冠之以故居。但我觉得与其用一个多数人都不甚知悉的李知诚来为这栋明代建筑冠名,还不如维持其原有的学堂屋,这样更能直观地告诉我们,当年村子里的学堂是什么样的。此时的游人似乎对古代李坑这个村落群体的生活场景更感兴趣。
我们左拐右挪就从整座学堂新旧建筑间的巷道进入院内,里边和北方院落比起来实在是太小了,乃至不如电视里东北农村的普通人家院落大,但看过李瑞环故居、大夫第和春蔼堂之后,知道了徽派建筑的整体促狭格局,便觉得这实在是一径大院落。算上建筑在内,视力可及的院落部分东西十四、五米宽,南北进深十来米,院落西北角是坐北朝南的二层老屋,东南是另一座建筑,两座建筑间那条小弄,就是我们的来路。老屋立面以青砖搭建,底层高度占到全部高度的五分之三,上部分只露出窗柃,窗柃前竹竿上搭着衣裳,知道上边还在住人。
底层南立面墙上最大的是几排木制窗户,花纹很简单,都是四方隔断,没有住户的那种繁缛纹饰。但简单的四方格花窗透光效果很好,想必是学堂,采光效果的好坏远比木雕造型的优美动人和有趣更为重要。站在老屋内,推开这几扇木窗,外面的阳光顺利地照射进来,百十年前的村中蒙童清明时节也应该在同样阳光下读着三百千千之类的文字。再上溯,近千年前的儒将李知诚也是在这种阳光下看着岳武穆兵书,坚定了抗击金兵的决心。紧挨着老屋的窗下是一块面积方方正正的池塘,周围用石条砌起,池里游动着红色的锦鲤,鱼儿沐浴在出天的阳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