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传佛教的好多偶像与内地不同,如果不是对藏传佛教的渊源稍有了解,你会觉得那些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神祗会把你吓一跳,但这可能正是其中的机锋所在。以前很多场合,许多朋友曾经问我,到底唐卡是什么。虽然我不能给唐卡下一个完整定义,但我认为,唐卡最初首先是一种绘画形式。要是拿传统中国画与欧洲油画来与唐卡类比,似乎更容易明白些。它们都是人类绘画艺术形式。但欧洲画注重写形,着力于真实反映人物、风景乃至历史事件;中国画提倡写意,更注重传达人物内心世界,或者抒发绘画者的胸中臆气。
而唐卡描绘的主题主要是与藏传佛教有关的偶像,以及一些与藏族物质生活有关的内容,如,藏医等。但唐卡并非是单一的绘画形式,它的宗教意义在于完成绘制后还要经过其他的宗教仪式处理,就成为藏族人民信仰和崇拜的一种直接关照物。我这里所说的关照,是通过视觉面对而使内心发生变化的一个过程。尽管都是绘画,但就此机会我要额外多说一点,那就是唐卡的绘画风格问题。按照中外艺术创作的主张,艺术要有个性,个性往往形成自身的风格。古往今来,多少艺术家终生追求的就是自己的风格。
艺术家强烈的个性绘画经过逐步完善后就是自己的风格,因此个性强往往风格独特。比如:李思训、范宽、赵孟頫、董其昌、八大山人、吴昌硕;再比如:凡艾克兄弟、米开朗基罗、提香、达芬奇、庚斯博罗、康斯坦丁、梵高、高更。乃至于达利、毕加索。但这样说到唐卡,恰恰相反,大约是因为描绘题材的原因吧,佛像造像有着严格的度量规定,唐卡产生和发展的一千三四百年里,风格变化是细微的,甚至要是和中国绘画史上的风格变化比起来,唐卡在这么长时间里几乎是一以贯之的风格,整个藏族唐卡绘画史上几乎看不到哪些大名家的姓名。
精美的唐卡居然是被那么多的无名画家绘制出来。因此整体上说这也是唐卡发展的一种特殊风格。然而要是细究唐卡的这些微妙变化,一眼一眉、一个笔法、半点姿势处理,乃至于唐卡绘画者的用笔差别,还是有的。唐卡绘画已经成为中国绘画史上一朵独特的花朵,默默地绽开在青藏高原,然而我们的美术史专家却缺少对于唐卡这些许风格演变的研究,这应该说是当代绘画领域的遗憾。还有就是唐卡的材质。欧洲画布油画产生前是在木板或建筑墙壁上绘制的,比如我们今天所看到的最后的晚餐,亚麻画布产生后。
成为油画的主流材料;中国画也有在墙壁上创作的记载,但中国是一个战乱多于稳定的国家,没有实物流传。再以后有了丝绸绢帛、然后是纸质,纸的发明。特别是宣纸的产生。很重要,纸产生后,中国画,包括书法作品,的主要材料变成了纸。而唐卡所用的材料类似于欧洲画布油画材料,但其处理方法很独特,这是我们没有亲眼所见者不知道的。张大千在1940年代到敦煌写生曾花重金请青海塔尔寺喇嘛帮助按照绘唐卡的方式处理他准备用来临摹壁画的材料。这说明唐卡的材料还是非常有其自身特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