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总统府沿东墙行进,猛然间看到这块碑我大吃一惊,赫然巨迹就在眼前,面对碑刻叫人十分激动,原来这个碑是这样的。在众多游人面前我的表情过于突兀,引来好多人望着我,然后顺着我的视线看着那块碑,好像在想,这个人怎么了?墙上不就是一块石碑嘛,怎么这种表情?等我走过之后,天发神谶碑仍然伏贴在墙上面对着每一个过客,但多数游人并没有对它瞥上一眼。实际上天发神谶碑原石早在宋代就已经被毁掉了,只留下拓本,现存的碑刻都是后人根据这个拓本又从新翻刻的。总统府这块碑也肯定是翻刻之一。
所谓访古不一定必须面对原封不动的古代现场,而是针对与之有关的实物或遗存,通过这种实物或遗存缩短现代与古代的距离,达到今古相沟通并引起思考的境界。秦淮河在南京市区的南部,今天是个热闹地方。但放到一千五百多年前,这里肯定不是城市的中心地带。这个推断是我在行程中阅读到宁后在南京博物院购买的胡小石书法文献伪总统府遗址沿革概况说明一文得出的论断。胡先生说:而今的总统府在东晋时期位于宫城的东南位置上。那么秦淮河不是离宫城更远了吗?但就是在这个地方却有一片深宅大院。王谢故居。
王谢故居里边曾经住过的都是东晋时期的显赫人物:王氏、谢氏家族。这片深宅大院周围有条名声显赫的街巷,那就是乌衣巷。朱雀桥在秦淮河上,它的南边就是乌衣巷,东晋的开国人物王导和指挥淝水之战的谢安就住在这个地方。想象一下当时这个地方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而刘禹锡看到的却是自西边斜射的夕阳照到乌衣巷口的墙头,当年热闹的朱雀桥边而今野草丰茂、杂花其间,当年王谢家族的禁地里燕子成群,现在却因为家族的败落、无人居住成了一片没有生气的地方,连不愿轻易更换地方的燕子都只好到普通百姓的房檐下寄居。
人事代谢、往来古今之思在诗人心头由然而起。诗的蕴籍含蓄之美是人读起来余味无穷。正是这个乌衣巷里有个如今还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就是王羲之。王羲之是中国书法史上的旗帜,形象地说,书法史上的王羲之等同于欧洲音乐史上的贝多芬、IT行业里的比尔。盖茨。他们在自己的学科里,当然这种分类称呼是按照现代科学分类称呼的,王羲之时代不会有书法学称谓的。树立了一个高标独立的形象,让后人无法企及。世说新语里有一则王羲之的故事:王羲之的未来岳父老郄到王家选女婿,羲之的哥兄弟们都梳洗打扮作秀一番。
准备高调竞争,而王羲之却当没事一样的。在院子里的东边放一张摇椅,暖暖的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王羲之不禁脱了上衣、光着膀子、肚皮朝天地睡起觉来,根本没把挑女婿当回事。老郄看到后说,王家的这些子弟太矜持作态了,只有这个露着肚皮赛太阳的不错,很自然吗,有举重若轻的大将风度,我的女儿就嫁给他了。一打听,这人正是王羲之,于是以后有了坦腹东床和东床快婿的典故。几次站在乌衣巷里边的王谢故居,我都没有进去过。进去有什么意思呢?都是现代的陈列了吧。王羲之的传世书法我早就看得不想再看了,这里能有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