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熙熙攘攘的游人，我估计他们都会失望的。我只是侧身向里望望，猜测着当年王羲之是在哪个地方躺在床上晒着自己的肚皮。由此产生一个奇怪的念头：要是王羲之生在今天，他还会那样吗？要是老郄生在今天，他还会把女儿嫁给王羲之吗？而今的游人如果看到王羲之坦腹东床的样子，会怎样议论呢？大抵会说：这家伙是个裸露狂吧。即使再宽容的人也会说：这家伙怎么和北京膀爷学起来了，太不文明了。畸形的社会制度造就了人们的畸形的社会行为。翻看历史上的两晋，实在叫人毛骨耸立，人的命已经不是命了，因此为了躲活。

社会名流想出了逃离政治的狂怪、荒诞行为和言谈。一部世说新语记载的都是这些，而今的我们用魏晋风度标榜那个时代，却不知道那个时代的人们活得多痛苦。这些人里最出名的要算是竹林七贤了。他们其个人的名字我记不全，也懒得查书，只晓得一个荒诞过一个。有个酒鬼刘伶因喝酒快不行了，家里人让他戒酒。他讨价还价后说，给我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我要在神前发誓。家人按照他的要求准备好了，满以为他这回就发毒誓戒酒了。没想到这老刘拿起酒杯对着神位说：老天爷生下来我就是让我喝酒的，想让我戒酒没门。

戒了酒也就没我老刘，让我戒酒就是要我死。说着大喝起来，等家人反应过来，刘伶已经再次大醉。在南京博物院里我看到了那幅著名的竹林七贤砖雕。这幅砖雕是院藏砖雕最大的，也是我所见的最大作品。整幅作品大约有三平米，出乎我的意料。画面都是拿一块块砖的侧面拼成的，可想当年设计者是下了大辛苦的。画面上七个人物，形态不同，每两人之间用一株植物隔开。整个画面采用中国绘画中的散点透视布局，就象七个人物同时不远不近地并列站在我们眼前。每一根线条都是均匀而有力，就象是一根根弯曲的钢筋，钢筋虽然弯掉了。

钢筋中的力却在那弯曲中显露出来，中国古代绘画使用的是线条为主的处理方式，这是有别于欧洲绘画的重要差别。这块砖雕的线条正是魏晋时期绘画的一种重要实物，虽然是一种再处理的绘画形式，但由这幅砖雕也可以大约地判断出当时绘画者的线条控制能力。我曾在嘉峪关见过那里的魏晋墓室壁画，也在曲阜看过汉代石刻，更留心过武梁祠的画像石刻，竹林七贤砖雕和这些绘画形式一样，都流露出中国古代绘画艺术的发展脉络。虽然这种脉络不一定清晰，也不一定代表当时全部真实的历史，但想必是那个时候的具体而微。

见微而知著，是专家学者的事情，我只是一个游人，来过了、看过了、想过了，到此一游而已。北方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多有好几处都城或迁都的历史，比如，鲜卑族建立的北魏王朝在今天内蒙古呼和浩特以南和林格尔建立都城盛乐，后来迁到山西大同，在后来迁到河南洛阳。蒙元实行双都制，大都在今天的北京，上都在今天的内蒙古锡林郭勒盟正蓝旗境内。清代是满族建立的，1644年顺治入关后将北京定为都城，把今天沈阳称为北都；但到康熙时又在承德开始建立避暑山庄，避暑山庄严格上讲属于清代的第二首都，其政治意义仅次于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