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看得津津有味,就把话题转移到他的诗歌上来。于是反身从后边一堵书墙上拿出一个硬脊套封来,里边装着上下两册书。他打开后给我递过来说,这是他以前的作品,都经过挑选,认为是自己满意的。只有自己闲暇时翻看,很少示人的。我接过打开,片刻就投入进去,被诗的内容吸引。他见我不说话,就问:你知道我是怎样被中国文联作家协会吸收的嘛?我抬头对他说不知道,他面露得意,这种得意是很难在外界看到的,地说:我和他们从来没见过面,有一次在一个诗集里发表了我的多篇诗歌。
正好这个诗集被送到中国作协几个专家手中,他们看后奇怪,没一个人相信这是我的诗,就打电话问我,是不是我自己做的,我回答说是。后来他们在吸收新会员时,一致通过要我加入,我就这样简单地成了中国作家协会的会员,从来没有找过任何人。没费吹灰之力。他话题一转问我听懂内蒙古西部方言嘛,我说能听懂一些,但别太土了。他说,他得意之作是一篇长篇叙事诗,故事情节很简单,是用他故乡西部方言描写一对青年男女相互爱恋的经过,全篇使用大量的比兴手法铺陈叙述。我问,是陕北的信天游吧,他说还不完全是,和信天游稍有差别。
为让我能够体会这种方言诗歌的味道。他用他故乡的方言给我读了起来。两册诗稿已经过电子排版,有了印刷清样的味道。于是问他,为啥不出版,让大家共享呢?他的回答很意外,他认真地对我说:我不想当诗人,那样很累的。他停顿后接着说,也有人像你一样劝我出版。但我觉得,一旦发表公布后大家会把你当诗人看待,那样会很累、很辛苦的,是为名所累。成了名就要每天无时无刻不去想,怎样维持住这个名声,在外部的声誉上刻意经营,为赋新诗强说愁,为了写诗而写诗,写出来的诗也就失去了味道。
与其这样扼杀自然天性,还不如顺其自然。同时他对我说:他的诗思不是像涌泉一样时刻不竭,更像一条西北的季节性河流那样有枯水期和丰水期。写不出来的时候好长时间没有东西,一旦灵感出来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时间很快,一晃两个多小时过去,我对他告别,说以后会经常来这里的,他高兴地说欢迎,然后想起什么似地,转身从后边取出一套精装的高延青画集,认真地在扉页题写了我的姓名并落款,说这是专门送给我的节日礼物。我以前就知道这套书好多人早就想从他这里获得,但都被他拒绝。我今天却意外地得到了。
我临出门时对他说,还是期待他的诗集出版,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没回答。好一个高延青、好一个无意做诗人。我在酒桌上很少主动坐在主宾的席位上或找主桌就座,因为那是一个焦点,一个众人攻击的矛头所在。坐在那个位置上相当于整个酒宴的主题都要围绕着你来了。客观的实际情况也使我很少坐在那个烫屁股的位置上,一是多数情况总是陪着别人参加各种酒宴,无需坐在主宾位置,二是自己年龄偏小,别人也不太在意,即使谦让,我也借口让那些岁数大的居中,并推托了。有一次陪国家一个部委的特派专员检查,主人把我安排在工勤人员桌上。 |